六點半,餐桌前,一盞燈,兩個菜,三雙筷。
微黃的燈光,木色的桌椅,白色的碗碟,泛著一層層光暈。本是溫馨時刻,不料一句“各大高中的招生情況出來了”打亂了節(jié)奏。我暗暗地皺了皺眉,卻埋著頭,不說話,豎起耳朵,毫不在意地聽這個極為敏感的話題。
“某高中分數XXX”
“這么高,不是說今年比較難嗎,丫頭這一次的分數又差大了”
“丫頭,看到了吧,就你這成績,也就剛剛能上到個高中,平時還以為自己有多了不起”
“我沒有”
“以后要好好努力,這可是為了你自己的未來……”
“知道了,別說了”
我硬生生地將這個話題打斷,一切都戛然而止。
在那一剎那,河水不再流動,地球不再轉動,時間停滯不前,家里微黃的燈光似乎更暗了幾分。我將碗中的米飯一粒一粒地吃干凈,然后輕輕地放下,似乎不想打破久違的沉寂。爸媽也都不再說話,只是低頭,吃飯,鮮有筷子碰撞的聲音。
是不是我說的對他們打擊太大了一點了?
次日中午,“丫頭,我做了張表格,你看看,到底差了多少分,心里有個數!
還是一樣的沉寂,這句話像是一縷煙,輕輕的,嘆一口就散在空氣里了。
昨天的那些話,真的會打擊天底下費盡心思,為孩子關注各大高校情況的父母嗎?又是多大的熱忱讓他們重燃起這個話題的火苗?星星之火可以燎原,何況是父母那滿懷的愛意呢?便再也燒不盡了。
如果我還是像昨天那樣,他們還會這么關心這個話題嗎?還會再提這個話題嗎?還會像一切都沒有發(fā)生過一樣,繼續(xù)這么滿懷熱忱的對我嗎?盡管這些熱忱,對我來說,略微有些燙手,或是粗糙。就像一顆顆龍眼,外表平凡無奇,心里卻藏著甘甜。
如果他們真的不再提這些了,真的不會責備我,真的不會注視著我一筆一劃的完成作業(yè)了,我就真的會感到如釋重負嗎?真的會一身輕松嗎?我想,應該不是的,那三言兩語,不僅是愛,更是屬于我的那些幸福,它比光還要充沛,它并不是無形的,虛妄的,它是一種最真實的表達。也許,世界不會給我們光明和溫暖,鮮花和坦途,但我們仍可以且望且行,畢竟,幸福,從古至今都是人們心中最美的阿芙洛狄式,凝聚了生活中最璀璨的華光。
所以,我知道了,別說了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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